这几日天色颇怪,前几日还连着阴雨,今儿竟出了太阳。

小邓子捧着热乎的烤番薯,左右手倒腾着领着几个小太监嬉笑着跨进门,却瞧见墨竹踏上垂下的玄色锦绣云纹衣摆。

他眼前一亮,将手里的番薯往伙伴怀中一塞,行礼道:

“干爹!几日没见您!咳疾是否好了?”

檀叙挑起眼皮瞧了他一眼,见他身后几个小太监皆畏缩着不敢近前,嗤笑道:

“我才病了几日,你便当家了,猫儿狗儿都往我这儿弄。”

小邓子极有眼色,晓得檀叙好安静,忙让人都下去,接着呈上一封信笺,乖巧道:

“干爹莫要觉着小邓子贪玩儿不晓事,头几日干爹吩咐的差事已办妥了,这几日都听干爹的,凡事都顺着韩大人的意思,因此孩儿得了闲,和那几个伙伴学写字。”

檀叙将托盘上的几张宣纸捏开,竟是岳筝乳娘常氏日常起居言行,只道岳筝一月前重病后离奇痊愈,并无异样,一如幼时活泛伶俐。

活泛伶俐?咂摸着这四个字,檀叙一哂。他因着查岳二通敌案,也兼顾着查了这位被韩琮强娶的岳府庶女,养在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除了乳母常氏,鲜少见人,如今可不是听那乳母说什么便是什么?

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
檀叙不信鬼神之说,却也不是软弱之人,不愿将念想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。既然那乳娘都已说了,那么不管岳筝是何人,性子终归过于莽撞,留在庄子一天,便要惹出许多事,还不如早早打发了,免得坏了大事。

他将那宣纸搁在炭盆儿里,瞧着火舌一点点儿将那纸张吞噬,并不言语,只是面色欲发苍白了,阖目倚在软枕上,似是精力不济。

小邓子忙端出去将炭盆倒了,端着新炭回来时,却见檀叙恢复如常,正拿着什么对着亮儿研究着。小邓子瞧着,竟是像宫中娘娘们整日研究的刺绣。檀叙平素行事作风皆雷厉风行,手腕毒辣,拿着针要么治病,要么下毒,何曾耗费时间绣过花儿?

思及檀叙前几日诸多不对,加之岳二娘死前的诅咒,小邓子愈想愈怕,还以为檀叙被什么上了身,于是捏决儿比划道:

“呔!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!邪崇退散!”

却见檀叙不紧不慢地抬眸,似笑非笑道:

“京中传言,岳二娘枉死,心有不甘,魂魄亦要将阉党除之后快,若是教人听去你称她是邪崇,只怕百姓唾沫星子都能将你淹了。”

小邓子见檀叙面白如纸,依旧对着桌上琉璃灯琢磨绣样,心中酸楚,斟酌着开口道:

“干爹,岳二已去,您莫要再念了,且不说头些日子您为她挣命求情折了多少面子,前几年,那岳二横冲直撞得罪了多少大人,还不是靠着干爹拼命斡旋——您总是不准咱们提,但孩儿瞧得分明,您这几年熬尽了心血,桩桩件件哪样不是为了那岳二,可那些百姓又有几个念着您的好,她死了也要怪到您身上......”

小邓子说着便嘤嘤哭了起来,檀叙受不得吵,摸出来个荷包丢他,小邓子见里头装了几两碎银子,立即止住眼泪,欢天喜地磕头谢恩。

檀叙将手中绣布扬起,颇为得意地抬抬下巴,小邓子瞧了一眼,会意地赞道:

“干爹当真天赋异禀!您这绣得是五色珐琅痰盂儿?针线活竟是比宫中娘娘们还好。”

还未等小邓子夸完,却见檀叙脸色骤变,下一刻,桌上摆着的针线盒子已当头飞了过来,同时而来的是他干爹的叱骂:“滚出去!”

小邓子百思不得其解,丧着脸跑了。檀叙动了大气,将手中帕子绞了,摔在炭盆里恨道:“瞎了眼的东西!将牡丹当痰盂儿。”

檀叙对着窗牗兀自生着闷气,不消多时又咳了起来。小邓子连忙溜回来奉上盏热茶,又将那针线盒收拾齐整了给他放回桌上。

暗淡月色被浓云掩住,更夫三短一长的梆声刚过,绘春园中高悬着彩穗琉璃灯便一一熄了。

岳筝长发束起面覆黑巾,一身黑色劲装,将手中小弓揣进怀中。这幅身子到底虚弱,平日飞檐走壁不在话下,今儿不过是翻个墙就累得直喘,岳筝平复呼吸,又想到前几日来韩府所闻。

虽说那日交谈不多,但闻氏所言已透出一点儿缝隙,她率军北上迎战鞑子正是一年前,而这座金银焕彩珍惜异常的绘春园亦在一年前动工。她上辈子虽然囊中羞涩,却在征战四方中见过不少膏粱之家,虽挥霍无度,但比之绘春园依旧逊色不少。

少帝继位之初,韩宗昌并不得其青眼,后不知使了何种手段才官居首辅,如今算来不过三载。而这绘春园之奢靡,竟可与不少小国宫廷殿宇相较,哪怕收再多孝敬银钱,也决计不可能。

岳筝闭关了两日,苦思冥想,格物致知,总算想出一条妙计,那便是趁着月黑风高,潜入韩府直接将账本偷来。

岳筝素来行动比脑子快,说干就干,翻身悄没声儿地落地,沾了口水便要捅那窗户纸,却碰了硬,捅得那窗子咚咚直响,怎地都破不了。岳筝这个粗心的怎知,军中数年,外面早变了天,穷苦人家使的窗户纸早就不被达官显贵喜爱,如今京中贵族府邸窗子皆用着半透明的琉璃。

难不成是自个儿这“铁指神功“功力大减?岳筝搔着脑袋正疑惑着,却听得身后传来“嗐”的一声,岳筝立即回神,屈指一抓,已将那人喉咙捏在掌心。

借着微弱光线,岳筝见那人亦着夜行衣,黑巾覆面。掌中本该柔软的命门却突然坚硬如铁。那人反将身一扭,从她腋下钻出,身法灵敏,挪腾几步,借着园中山石树木一路窜上房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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