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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无话,云斌第二日醒来,看父亲似乎一夜未眠,精神依然极度亢奋,手捧一卷简册,珍而重之的放在这里,藏在那里,却总是找不到安放之地。云斌不禁再次大汗,暗暗告诫自己,以后言语要注意,名家章句万不可在父亲面前吐出,如此下去,还不知道要让那男人折寿几年。
云森却恍然不觉,看云斌眼光,那叫一个敬佩,那叫一个崇拜,仿佛面前的不是他儿子,而是文坛巨匠,就差说出“我爱你,爱着你,就像老鼠爱大米……。”云斌想着,蓦然浑身起了一层米粒,这老家伙不会有啥恶趣味吧,看着眼光咋这么**。好在看云森行为也没啥失常,只是扎手扎脚的帮云斌打来洗脸水,又匆匆忙做饭,不时一撇云斌的视线,闪烁着崇拜骄傲之光。
早饭依然是菜饼、萝卜,还有小盆稀粥,云斌吃的津津有味,心想:要是如此生活下去,什么血压高、血脂高、血糖高,脂肪肝、胆固醇、糖尿病等等还不得统统消失,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现在只有十岁,早已不是前世那四十的糟糠身躯。云森看儿子吃的开心,自是欣慰异常,不停的递菜饼,舀稀饭,嘴里还不住念叨:“多吃些、多吃些……。”小肚子却不咋争气,不一会就滚瓜溜圆。
吃罢早饭,云斌随父亲清理打扫那间所谓的学堂,不过是铺上几张破席,摆上自制的粗陋案几。学生三三两两而来,年龄大小不一,有十岁左右的幼童,也有二十多岁的壮汉,最为可笑的是,竟然还有一个花白胡须的老翁,颤巍巍坐到席上,满脸的**肃穆,满眼的知识渴望,看到他,终于明了“朝闻道,夕死可”的伟大精神,再看那滑稽可笑的五七人,就也不再感觉可笑。
不时间,学生到齐,共计一十二人,加上自己,算是凑足了十三太保。
云森整衣抚冠,手捧简册,昂然而来。满脸**,令人难以逼视。走上讲台,珍而重之的放下竹简。云斌愕然,云森所拿不是记忆中的那被多少汗水浸润、颜色深褐的三字经或百家姓,却是颜色青碧的崭新简册,这不就是昨晚刚刚镌刻的那卷,老家伙疯了,真的是疯了,就是当传家宝,也不该如此拿出来大肆显摆吧,云斌心中嘀咕,暗自焦急。
讲台上,云森微躬,双手执礼,开口言讲道:“诸位,圣人言,学无长幼,达者为先。今日云某不避亲疏,向大家介绍一位先达之贤,在介绍这位先达大贤之前,先给大家诵读一番其人新作,然后诸位随我齐诵,学其美文,品其意境,再与我共拜。”言罢,仰首整容,轻抚长袖,句舒缓,饱含情:
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。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?我欲乘风归去,又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。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?转朱阁,低绮户,照无眠。不应有恨,何事长向别时圆。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。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
诵罢,满屋寂静,落针可闻,皆痴呆状,唯云斌某人,满面羞惭。
“哗……”孩童轰然鼓掌,上窜下跳;中年抓耳挠腮,原地转圈,哦,不对,是抓耳挠头,原地转圈;老者热泪盈眶,颤巍巍身躯更加颤抖,口齿不清,语无伦次:“好诗呀,好句呀,赶上了,不虚呀,值了呀,妈呀……。”
良久、良久、良了很久,喧闹才慢慢消失,但仍个个神情亢奋,狼一般的眼睛齐盯着云森,喝道:“大贤何在,速速说来!”哇靠,这不是犯了众怒吗,莫非知道是苏轼大人所作,要抓住我问罪?老爹唉,亲爹唉,你可不能招啊,你是党员,你是神圣的布尔什维克,你是方志敏,你是刘胡兰……。
云斌正在胡思乱想,暗暗祈祷,低头顺眼,准备溜之大吉,不想衣领一把被抓住,提溜着就上了讲台,“妈呀,完了,丢人丢到了另一个世界,你说你没事找抽,发啥骚呀,吟啥诗呀,这下摊上事了,摊上大事了,这里不会因为念了首诗,就被官府抓去砍头吧,唉!我的短暂悲催穿越之旅呀。”
抓领云森似乎也觉不妥,小心翼翼放下,重新整理云斌衣冠,云斌怒目而视,心中暗骂:“好个大义灭亲的白眼狼,亏我昨晚还劝你娶那美妙的三姑娘,三姑娘嫁了你,那真是白瞎了一个人呐。”
云森被怒目盯得一怔,随即释然,暗叹:“果真大贤呀,怀大才而不显,天怜云家呀。”转身,骄傲而激昂,“这位大贤就是,吾之幼子,云斌云无双”。再转身,下台,领众人齐拜,“云先生教我。”众人齐声附和:“云先生教我。”云斌愕然,转眼又见那苍发老翁,差点摔个嘴啃泥,在地上挣扎蠕动,忍不住掩口胡卢而笑。
望着台下十三双热切的目光,云斌真是慌掉了,彻底的慌掉了,脑慌、心慌、手脚慌,无处不慌。在原来所过的四十载悠悠岁月,似乎早已习惯别人的忽视和遗忘,何曾体验过现在这种众人仰慕的感觉。茫茫然、凄惨惨望向父亲,老家伙也是满眼热望,没有一点提示。
是不是该说点啥,还是第一次在众人前面讲话,张了张嘴,连声咳嗽都没发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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